次日清晨, 姜雨跟戚然還在睡夢裏, 小猴子的電話接二連三的打了進來，嗡嗡嗡的震得床頭櫃都要塌了。

姜雨不滿的咕噥幾聲，蒙著耳朵往戚然懷裏鉆，戚然揉了揉眼, 支起上身拿過手機。

“我們現在出去。我們租電車過去，你們要嗎？”

一聽到點電車，戚然的睡意醒了大半。“電動車嗎？”

“對啊, 等會兒環海走一圈。”

戚然不會開, 可一想姜雨可能喜歡，便讓小猴子給他們租了一輛。把地址給他發過去後，戚然重新躺下。

姜雨湊了過來，模模糊糊在他臉邊說道：“誰打來的啊？”

“小猴子。”戚然幫她別開散在額頭的頭發。

“這麽早。”

戚然看了眼時間：“現在八點半。”

姜雨眼珠子動了幾下，睜開眼, “昨天我們從那兒過來眼多久？”

“差不多兩個小時。”

“噢，好吧。如果他們來電車來, 估計好久才能到。”

戚然：“嗯。”

姜雨看他, “我們也要開電動車嗎？”

“嗯。”

姜雨笑得奸詐：“你會？”

“我可以學。”

姜雨哼哼兩聲, “可別把我帶到溝溝裏去了。”

“就把你帶溝溝裏。”戚然一個翻身把她抱在自己身上。

姜雨把弄他的頭發, 問：“把我帶到溝溝裏要幹嘛？”

“做壞事。”

姜雨的心一跳。“什麽壞事？”

戚然嘴角一抹壞笑, “去玉米地裏……”他頓了一下, 故意吊胃口似的, “偷玉米。”

姜雨噗嗤一笑，撲上去摟住他的脖子：“好學生也會偷玉米了。”

“嗯, 偷回來養你。”

“我才不要吃呢。”

這時，保姆在門外敲門：“戚然，你們的朋友出來了嗎？老太太問要不要去接人？”

姜雨正要開口，戚然輕按住她的唇，她這才想起自己身處何地，趕緊閉口。

“不用了，他們坐電車過來。”戚然開門跟她說。

保姆點頭，“那我去告訴老太太，”她走出幾步又回頭，“對了，那姑娘怎麽樣了？敲門也不見應聲，你去看看她身體好點沒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一聽到保姆這麽說，姜雨就趕緊低頭看自己的肚子，果然還是鼓的。

“哎呀，戚然你抱我的時候沒感覺到我的肚子是大的嘛？”

姜雨見戚然進了洗漱室她也很進去。

“感覺到了。”

姜雨好奇：“那是什麽感覺？”

戚然替她擠好牙膏，裝好水。“感覺嘛，就是怕太用力了，把它壓爆了。”

姜雨嚇得嗓子口一緊：“這麽嚴重？”

“你自己沒感覺脹得像打了氣？”

“像，而且還很難受。”姜雨嘆氣，“這點就難受成這樣了，以後有孩子了怎麽辦啊。”

戚然幽幽看她一眼，姜雨收到他的目光立馬就知道自己開了個很危險的話題。

“我只是隨便說說。”

戚然看她幾秒沒說話，兩人靜靜刷完牙洗好臉穿好衣服下樓了。

樓下已沒有老太太的身影，只有保姆忙上忙下的打掃衛生。

看見兩人下樓，保姆停下手中的活趕緊回廚房：“早餐還熱著，我給你們端出來。”

姜雨跟戚然坐桌上等了會兒，保姆左右手端著小盆就出來了。“早餐做了南瓜餅，還有玉米糖水跟米團飯，你們嘗嘗。”

姜雨吃了一口，問她：“奶奶去哪兒了啊？”

保姆把水盆裏的抹布擰幹，指了指後方：“隔壁的小孩在學書法，說總有幾個字寫不好，讓老太太過去教教。”

姜雨哦了一聲，“奶奶還會書法呢。”

保姆笑：“當然，老太太年輕的時候，是個才貌雙全的富家小姐呢。”

這話一繼續有點像隨意打聽別人私事了，姜雨適可而止的停嘴，往自己嘴裏塞了半個南瓜餅。

保姆繼續說：“老太太平常不住這裏，是這幾年身子不太好後郁總才讓她到這兒修養的。你們別看她總是很嚴肅的樣子，私底下老太太也很可愛的。”

保姆笑著說，完全沒有知曉了女主人的真實面目該有的避嫌感。

“去年寶寶過生日的時候，老太太還在眾人面前唱了一首歌，”保姆實在是憋不住了，笑出聲來，“哎，我在郁家做了這麽久的保姆，直到今天才知道老太太的弱點是什麽。”

姜雨一囧，想到之前她在KTV裏唱歌那會兒，歐陽昭一也是如此忍不住爆笑的表情，心裏有些尷尬。

真是說什麽來什麽，保姆阿姨話音剛落，老太太就進門了。

“說什麽呢這麽開心。”

姜雨正擔心保姆阿姨會被罵時，她自己倒是主動坦白交代了。

“我跟兩個孩子說上年你在寶寶生日時的家庭聚會上唱歌的事兒呢。”

姜雨偷看老太太的臉色，見她不怒反笑：“就允許別人唱得好，還不準我唱不好了。”

保姆笑：“今年您還有節目嗎？”

老太太搖頭：“我老了，以後就由他們這些小年輕來了。”

這是一個信號，只是姜雨沒聽懂。吃完早餐後，兩人上樓邊看海邊等小猴子他們來。

一如他們所料，小猴子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過來時，已經是早上十點半，那會兒的太陽也不知有多大，反正幾個人下車時，已經黑了一大半。

小猴子跟簡桓下了車就趕緊往別墅裏找水沖洗被曬傷的皮膚，而歐陽昭一滿面油光的躲在超大邊緣太陽帽裏裹得嚴嚴實實。

幾個人休息好後，再次準備出發。簡桓把開來的車子給戚然，自己往李正車後座上跨。

“然大神，你可得小心點，電動車不是自行車——”

他話還沒說完，戚然騎著車就開出了幾米遠。

簡桓閉嘴了。

戚然回頭：“姜雨，上車。”

姜雨全身裹得嚴嚴實實，只露出一雙眼睛，她小跑過去，上車後從後面摟住他的腰。

“你不是沒開過嗎？怎麽突然就會了？”

“昨晚上網查了。”

其他人跟上與他們平行。

“走咯？”小猴子塗了醬油似的又紅又黑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，他打了幾下喇叭。

“你們先走，我們後面慢慢開。”泰山難得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，戚然知道他有話說，隨著小猴子他們開出幾十米遠後，戚然才開始慢慢前行。

泰山跟在一側。

“胡教練跟我說，國家隊選我了。”泰山開口。

姜雨睜著大眼看他，而他只是盯著前方的道路，無心看風景。

“不是挺好？”戚然說。

“小猴子沒能進。”泰山說出他的憂慮。

戚然看他，“所以呢？因為他去不了，你也不去嗎？”

泰山一陣語塞，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，沈默了好久才道：“也不是這樣，只是我怕他難過。”

小猴子打球太過激進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事，這樣的情緒上場有利也有弊，可人在思考任何問題時，總會先把弊放在前頭，所以小猴子這樣的性格對於要求穩中求進的國家隊來說，就是一枚定時炸彈。

誰會把定時炸彈放在身邊呢？炸不到敵方就算了，只怕連自己的陣營都會遭殃。

“他應該能想得到吧，”戚然說，“雖然他嘻嘻哈哈，可是心思挺敏感，不至於想不到這點。”

泰山憂慮的笑了笑，“他有時候真的會腦子短板。”

“不擔心，如果是胡教練通知你的，那麽事先他會跟小猴子通過氣。”

才出來曬了會兒，姜雨開始有種透入肌膚的灼燙感了，她拿出濕紙巾給戚然擦了擦臉跟脖子。

前方不遠處，小猴子幾人把車停在路邊，下到海邊拍照玩水。

“很奇怪為何會選我，我只會很保守粗暴的防守，攻擊力幾乎為零，隊裏的其他成員綜合能力都比我好。”

就在即將與他們匯合時，戚然轉頭看泰山。“你是護城河，城堡的最外圍防線。”

車子一停，歐陽昭一就沖姜雨招手：“姜雨下來啊，這裏的水好涼。”

姜雨正要下去，戚然拿下她的背包，叮囑：“小心點。”

姜雨嗯了一聲後便往下走了。

路邊停車處只有泰山跟戚然，小猴子往上看了一眼，順著河岸的石頭往上爬。

戚然站在路邊朝他伸手將他拉起，“有路不走，非要往這地方爬，什麽腦回路。”

小猴子咧出一口大白牙，“這樣才能顯示出我的獨特。”

戚然笑：“確實很獨特。”

小猴子站在海岸邊，張開雙臂面向大海。

“終於看到海了。”

戚然來到他身旁，“嗯，你的第一個願望實現了。”

小猴子看他，用從沒有過的認真表情，可戚然卻從中看出了他掩飾的悲傷。“你怎麽知道這只是我的第一個願望？或許是我全部的願望呢。”

“第二個願望是國家隊。”

小猴子倔強的目光微閃，不屑一笑：“誰稀罕進國家隊，誰愛去誰去好了。”

戚然被他這孩子氣的樣子逗笑：“好，你不想去國家隊。”

小猴子卻又突然翻臉，“要去！不去我怎麽跟你挑戰！我還要讓你臣服於我呢！”

戚然揉揉他的腦袋，“那我等你。”

小猴子的倔強在這一刻卸下，他眼眶略紅，看向泰山：“泰山你等我，可不能因為跟他一起訓練而忘了咱們的友誼，咱們才是最鐵的哥們，明白嗎？”

泰山點了點頭。

而海的不遠處，一艘游船在海面航行，劃起的水花嘩嘩作響。

洱海很大，他們只繞了一大半就回來了。雖然歐陽昭一跟姜雨都做好了防曬，可皮膚還是被曬傷了。

姜雨看著鏡子裏的自己，簡直不要太懷疑自己是不是戴了假面具，黑中帶紅，像塗了一層擦不掉的顏料。

戚然還算挺好，只是曬得臉有點紅。

保姆把老早就備好的蘆薈凝膠拿出來，看著一臉懊惱的姜雨笑：“我就知道會這樣，還好我提前準備了蘆薈膏。”

姜雨見她如此，更是郁悶非常。

“年輕人新陳代謝好，沒幾天就能恢覆了。”保姆安慰她。

姜雨糾結的看向戚然，殷切的問：“戚然，我是不是很醜？”

戚然把蘆薈凝膠打開，擠了點塗她臉上：“不醜，是小仙女。”

“撒謊，有這麽黑的小仙女嗎？”

戚然：“黑怎麽了，黑也是仙女。”

姜雨：“……”

“仙女都是很漂亮的。”

戚然：“你在我心裏就是最漂亮的。”

姜雨切一聲，把臉別開讓他塗藥。

“國家隊要的人已經定了嗎？”姜雨問。

“嗯。”

“你，還有誰啊？”

“我們省還有泰山跟寧裕。”

“到時候去了還要比賽的吧？”姜雨問。

“嗯，確定正式跟候補。”

姜雨讚嘆：“好厲害。”

戚然給她塗了臉跟脖子，正要把蓋子擰回，姜雨把蘆薈膠拿過，擠出來一點往他臉上擦。

“你自己不擦啊？傻子。”

“我曬點沒事。”

姜雨不停手，“我有事，影響美感。”

戚然笑。

擦完藥兩人上樓準備洗澡，胡教練的電話就來了。

“戚然，你跟泰山趕緊回來，國家隊的教練要見你們。”

戚然看了姜雨一眼，“現在？”

“現在訂到機票嗎？不行就明天，他們明天過來。”

“怎麽來這麽急？我以為至少會過幾天。”

胡教練：“這不是高考分數準備出來嘛，他們想了解一下你們的成績，還有志願填報的信息。我已經跟泰山說了，等會兒他會跟你聯系。”

電話掛後，姜雨跟他進房。

“胡教練嗎？”

“嗯，說國家隊的教練明天會來。”

姜雨關上門。

“那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了？”

“會不開心嗎？”

姜雨搖頭，“去哪兒無所謂，有你就好。”

戚然揉揉她的臉，深呼一口氣：“那咱們明天回去吧，下次有機會再來。”

“下次不來這裏了。”姜雨躲進他懷裏，“咱們去別的地方。”

“嗯，你先洗澡，我去訂票。”

次日，姜雨戚然跟泰山直接搭乘飛機回去，剛放行李，郁謙就過來接人了。

看到姜雨他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，直到姜雨略微不爽，他才笑道：“你這妝容還挺別致的。”

姜雨還在郁悶呢，也沒理他。

姜雨坐副駕，郁謙跟戚然還有泰山在後座，車子開到半路，郁謙看他：“見到奶奶了？”

戚然想到那位滿頭白發的老太太點了下頭。

郁謙沒再說什麽拍了一下他肩膀輕嘆一口氣。

“她人挺好。”

郁謙意外他會給老太太做出評價。

“哪方面好？”

戚然沒看他，直視車窗外的風景：“說不上哪裏好，但就是覺得挺好。”

“你覺得好就行。”郁謙說。

會面地點選在了省隊的飯堂，這是姜雨第一次進省隊吃飯，省隊的肉菜挺多，菜品也很豐富，姜雨每個都拿了一點，出來時飯盆已經滿了。

已經上桌開動，胡教練才姍姍來遲。

“抱歉，最近俱樂部裏忙，來晚了。”

一個高挑的教練笑：“沒事，大家都是老熟人，只要沒放鴿子就好。”

郁謙調侃：“胡教練現在生意好了。”

“那是，房貸不用愁了。”

在座的人都笑了。

胡教練視線一轉，看到姜雨跟泰山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。“你倆怎麽回事？怎麽像從竈臺出來似的。”

姜雨原本就很郁悶，再被他這麽很誇張的表情刺激得飯都沒心情吃了。

“那邊太陽辣。”戚然說著，笑看姜雨一眼。

“也真神，戚然沒變多少，就你倆黑得跟碳似的。”

泰山也停下筷子看他。

胡教練擺擺手，“好了好了，反正你們都長這樣了，再黑點也沒事。”

姜雨：“……”

想掀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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